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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拉面館
左岸      在城鄉(xiāng)接合部一處老街巷的拐角有一個小小拉面館，門匾兩個仿米芾的墨字：歸家。生意屬于小打小鬧，還不錯。小老板年近五十，單身，姓水，山東人，面善，眉心寬，兩個酒窩，看人總是笑嘻嘻的。
      這天中午，陰雨天，顧客少，老水閑來無事，在玩撲克。突然，大門外進(jìn)來一位七十出頭的老人，面容枯槁，衣著邋遢，手拄拐棍，背著一個大袋子，此光景一看就知道是個拾荒者，嚷嚷要吃面。
      老水連忙起身幫老人卸下大布袋子，問老人吃哪種面，老人喉嚨里像打雷，老半天才聽清楚，俺只要賤的，只要能填飽肚皮就行。
      好嘞！老水走進(jìn)廚房，給廚師遞了遞眼神說，做清湯面，隨后悄聲說，碗底放幾塊牛肉，來大號碗。不一會兒，一碗熱氣騰騰上浮香菜蔥花的清湯面端到老人面前。老人來個老牛埋頭飲水，稀里嘩啦，不足兩分鐘，連吃帶喝造個碗底朝天。這才打著飽嗝，用臟兮兮的袖子擦擦嘴，說，好面好面，問老水多少錢，老水不假思索地回道，老人家，給五元吧。你要是有就給，沒有就算了。嘿嘿，俺有錢。說著，老人從兜里摸索半天拿出幾個一元鋼镚兒，數(shù)好五個遞給老水，接過錢的老水趕忙遞上一支煙給老人家，說，大叔，你覺得面好，每天都來吃吧。老人連連點(diǎn)頭，謝謝你大兄弟。
      從那以后，拾荒老人每天必來，選墻腳旮旯吃面，生怕影響別人。老水也不食言，每次都給他碗底偷加牛肉，實(shí)際就是碗牛肉面。老人照舊狼吞虎咽地吃罷，從兜里扒拉出皺皺巴巴的一元錢或者五角錢，湊齊五元錢，雙手遞給老水，老水笑瞇瞇地接過，照樣遞給老人一支煙，叫他莫急，抽完了煙再走也不遲。大約有一年光景，拾荒老人從沒缺席地來老水的小面館吃面。老水曾經(jīng)問過老人的身世，老人以耳聾為借口，不予回答，老水也不好再問。
      有一天，老水突然接到老家的電話，說老爹突發(fā)腦血栓，雖然搶救過來，生活卻不能自理，無人照料，速回來。老水聽罷，淚水吧嗒吧嗒掉個不停，大手掌一抹眼淚，決定把小面館兌出去。隨之，在門口貼了廣告，隔天，就來了個承租人，此人為大連人，濃眉大眼，大胡子。老水把他讓進(jìn)屋來，說，租俺小面館什么都好說，只要答應(yīng)俺一件事，立馬成交。大胡子說，老兄盡管說。
      好好，快人快語。是這么回事，一年前，飯館來了一位拾荒老人，老人愛吃清湯面，看老人可憐，想不收錢，老人不讓。我就做了文章，在碗底偷放了牛肉，本來一碗牛肉面價錢是十五元，我只收了五元錢。老人挺高興，事后，他～天也不落，已經(jīng)年把有余，不成想老爹病了，唉！
      大胡子一聽，說，老兄，不就這點(diǎn)小事嗎？行，這個接力棒我接了！
      嗨，俺話還沒說完，我要從租金里一年給你減去五千元，作為老人吃面的本錢。
      大胡子上來犟勁非要他來出錢。老水說別爭了，再爭，俺就不租了。大胡子只得讓步。
      次日，老水匆匆拾掇拾掇踏上歸家路。
      天擦黑時，老人照例來了，大胡子走上去與老人打招呼。大爺，你坐你坐。大爺似乎沒聽見，問，老水大兄弟哪去了？
      噢噢，老水哥啊，他家有點(diǎn)事，臨走把大爺您的事情交給我了，放心，我保證像水哥一樣照顧您。說著，朝廚房一聲喊，來碗清湯面。頃刻，熱氣騰騰的面上來了，老人吃罷，問價錢，大胡子說，老價錢，五元。您老要是不方便，賒賬也行。老人搖搖頭，哪能哪能，說畢，掏出五個一元鋼镚兒遞給大胡子，再看老人滿臉笑成一朵花。
      一日，拾荒老人吃完面，擦擦汗，心滿意足地掀開門簾走出去，門外碰見多日不見的打工青年六斤，六斤把老人拉到墻旮旯說，老爺子，面好吃不？老人說，好哇。那我問你，面里是不是有牛肉？有嘞，老人面露慍色，你啥意思，直說！六斤湊近老人耳根說，你那碗面，其實(shí)是牛肉面，價格是每碗十五元，他們同情可憐你老人家，少收十元錢。真難得啊！老人若有所思，說，當(dāng)真？六斤拍了拍胸脯說，當(dāng)真。半晌，老人沒吱聲，一行老淚在眼圈里直打轉(zhuǎn)。
（選自2017年12月5日《遼寧日報》，有刪節(jié)）（1）下列對小說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和藝術(shù)特色的分析鑒賞，不正確的一項(xià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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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．小說開頭對老水的肖像描寫，突出了他的“面善”“總是笑嘻嘻的”，為下文他的行善做鋪墊。
B．老水給拾荒老人做的是碗牛肉面，表面上卻說做清湯面，并按清湯面收錢，是怕老人嫌貴不吃。
C．老水曾問老人的身世，老人以耳聾為借口不予回答，表現(xiàn)出這個老人貪便宜而問心有愧的心理。
D．小說最后通過六斤的口講出事情的真相，一方面使小說情節(jié)完整，也表現(xiàn)出人們對此事的態(tài)度。
（2）請概括小說中老水的形象特征，并簡要分析。
（3）小說最后寫拾荒老人“一行老淚在眼圈里直打轉(zhuǎn)”，這一句包含了老人復(fù)雜的思想感情，結(jié)合文本簡要分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