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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醉米酒
杜官恩　宋紅蓮      賣米酒的丁嫂，經(jīng)常被人叫作“虰虰嫂”?！巴B虰”就是那種下雨前，在屋門口飛得特低的蜻蜓。本無他意，但跟丁嫂的模樣一結(jié)合，就能明顯看出來，是說丁嫂身材矮小，長得瘦削，說話的聲音也不大。但丁嫂很樂意接受，人家說得貼切，誰叫自己還姓丁來著？
      最近，虰虰嫂也想給米酒起個名兒。按照吆喝慣例，應(yīng)該是“米酒，米酒，某某米酒”。
      有人說：“你的名兒已經(jīng)夠響亮了，不必再打廣告，照樣賣得出去?！?br />      虰虰嫂指了指旁人的電喇叭說：“想用上它，圖個輕松。俺也要跟上時代不是？”
      以前，虰虰嫂蹲集市串街口，靠的都是她那細(xì)嗓門甜叫聲。雖然清晰入耳，畢竟傳得不遠(yuǎn)，“開拓力”不足，稍顯欠缺。
      有人說：“這還用想啊，就叫‘虰虰米酒’就成。”
      做米酒，是個很普通的手藝。平原水鄉(xiāng)的農(nóng)家，人人都能做，自給自足。不喜糖的人，可以加水煮著吃。喜歡糖的人，則可以直接生吃。冬天煮沸，喝一碗熱心暖胃。夏天冰凍，喝一碗，嗓子眼滑爽一條路。
      但要真正拿到街上賣錢，一般人又缺乏耐心了。酒曲子要做一大堆，天天要鋸柴升火。天天煮糯米，時時盯火候，軟了不行，硬了不行。做出來了還要推出去賣，人忙得像陀螺轉(zhuǎn)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的兒子就看不來這門生意。他埋怨母親，“忙死人，又賺不到兩個錢?！?br />      所以，兒子自己開水果超市。哪怕收入不怎么樣，也一直躲避著，不想插手母親的小生意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也不管兒子的嫌棄，依然做了米酒去賣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賣米酒，不是天天走重復(fù)的路，而是將所有地方分成了許多條線，四五天一個周期，循而往復(fù)。每天就那么多，想著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賣完，不出左右。虰虰嫂這些年，摸索出了一整套經(jīng)驗，恰到好處。
      兒子的水果超市要死不活。只有虰虰嫂的三輪車，天天準(zhǔn)時出發(fā)，準(zhǔn)時回家。兒子一鬧虧空，沒有生活費了，全靠虰虰嫂賣米酒維持。
      兒子要關(guān)水果超市，虰虰嫂說：“別關(guān)，房租我來出！”
      虰虰嫂針對兒子的情況，又開發(fā)出了新產(chǎn)品。說是新產(chǎn)品，其實也非常簡單。虰虰嫂買了兩個冰柜，將米酒放入，像冷飲一樣，顧客可以當(dāng)場吃。虰虰嫂對兒子說：“你跟我就在屋里招呼。有人就賣，沒人就玩，這還不輕松？”
      每天外出賣完米酒，虰虰嫂也不回家，就坐在兒子水果店的門口。將三輪車擺在樹蔭底下，她坐在旁邊，按照已經(jīng)形成的固定間隔頻率吆喝，“米酒……米酒……”。嗓音線性，穿透力像針。過往的行人，不時停下來和她搭訕。
“虰虰嫂，你怎么在這里賣了？你搬到這里來了嗎？”
      虰虰嫂回答：“是啊，這是我兒子的水果店，是自己的位子，不愁人攆?！?br />“那，想買不是隨時可以來了嗎？”
“隨時來，隨時有?！?br />      有人來買，虰虰嫂會引進水果店，從冰箱里拿。如此這般，為水果店引來了不少顧客。
      生意看似有一搭無一搭，不過，積少成多，月底下來，比兒子光賣水果的收入還是強了很多。兒子知道虰虰嫂想買一個電喇叭，便立馬給她買了一個。兒子說：“你把它放在這兒替你喊，是一樣的?！?br />      有一天，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匆匆走過來：“虰虰嫂，我給你想了一個蠻好聽的名兒?！?br />      這是虰虰嫂的一個忠實顧客，特別愛生吃米酒，幾乎每個星期都要買兩回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笑了：“說說看?！?br />      男子說：“就叫它‘不醉米酒’吧?！?br />      虰虰嫂問：“是怎么想起來的？”
      男子說：“昨天中午，我喝過米酒，正想午睡，卻突然有事，我忘記喝過米酒了，直接開車出門。等碰到交警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想回頭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我聽你說過，你的米酒不是酒，不醉人。交警一查，嘿嘿，還真沒事兒。我覺得，你這種米酒就是好，爽勁兒渾身跑。如果像有的人摻便宜酒進去，我就完了。今天特來感謝你的?！?br />“啊，是這樣啊。不醉米酒，這名兒聽上去倒是挺順溜的?！?br />      男子又買了兩大提米酒，虰虰嫂甚至還加送了一大提，作為酬勞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也覺得“不醉米酒”合乎心意。就用電喇叭錄了，“米酒……米酒……不醉米酒”反復(fù)播放。
      此后，虰虰嫂就一直使用電喇叭代替她叫喊，穿行在大街小巷和東南西北的集市菜場里。
      銷量大了，兒子不老實了，又動起歪腦筋。糯米可以大量采購，但顧客喜歡吃的“伏子酒”卻只能在醞釀中產(chǎn)生，成本高。兒子準(zhǔn)備用沸水煮白糖的方式，增量“伏子酒”。可以說成是新配方，不怕食品監(jiān)管部門監(jiān)督檢查。這可是一條來錢的“康莊大道”呢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堅決阻止，“你把別人當(dāng)傻子，首先你自己就是個傻子！”
      兒子在虰虰嫂的教導(dǎo)下，學(xué)會了怎樣做米酒，怎樣賣米酒。
      兒子那個門店維持了下來，一家人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軌。
      虰虰嫂年紀(jì)越來越大，身上的病痛不可避免地多起來，再也經(jīng)受不住風(fēng)吹雨打了。她終于將晃蕩了半輩子的三輪車交到了兒子手里。兒子很順利地接棒繼續(xù)。
      大街小巷，集市菜場，顧客雖然看不到虰虰嫂的人，但聽得到虰虰嫂的聲音，聽得到“米酒……米酒……不醉米酒”的電喇叭吆喝聲。
（有刪改）（1）下列對小說藝術(shù)特色的分析鑒賞，不正確的一項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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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．小說多次描寫虰虰嫂賣米酒時喲喝聲的特點，豐富了虰虰嫂的人物形象，虰虰嫂的“細(xì)嗓門甜叫聲”穿透力強，吸引了許多顧客。
B．小說運用插敘手法交待了米酒良好的口感和繁瑣的制作過程，這處插敘在文中很重要，它為下文虰虰嫂的兒子不愿意制作米酒作了鋪墊。
C．“這可是一條來錢的‘康莊大道’呢”，這句話運用了反語的修辭手法，“康莊大道”褒詞貶用，表現(xiàn)了對虰虰嫂兒子的諷刺。
D．小說中兒子的形象相對于虰虰嫂的形象更為飽滿，因為兒子的人物形象避免了扁平化，他改掉了怕苦怕累、投機取巧的毛病，富有變化。
（2）小說中男子吃米酒的情節(jié)在文中有什么作用？請結(jié)合文本加以分析。
（3）小說的線索是什么？在文中有什么作用？請結(jié)合文本加以分析。